宴席正式开始,丝竹管弦之声悠扬,觥筹交错之间,表面一派宾主尽欢的和气景象。然而,暗流早已涌动,贺宗纬的“阳谋”悄然铺开。
作为席间少东家,贺元礼率先举杯向众宾客敬酒。饮罢,他便看似随意地高谈阔论起来,言语间无不彰显“百草厅”的雄厚实力——今年为京城某王府特供了多少稀缺药材,与太医院某位资深院判建立了如何稳固的合作关系,近日更是成功收购了一批来自西南、价值不菲的顶级血竭……
每一句话都像无形的软刀子,在炫耀自身的同时,也在隐隐贬低“济世堂”的规模与格局,暗示其难以与贺家抗衡。
林轩仿佛置身事外,对这些弦外之音充耳不闻,全程专注于面前的美食,筷子挥舞得几乎能看到残影,专挑那些名贵稀有的菜肴下手,吃得那叫一个投入忘我,物我两忘。
他一边吃,还一边毫不客气地点评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邻近几桌听见:“这鲍汁勾芡厚了,挂不住味…这熊掌的火候,欠了三分,嚼劲有余而糯香不足…啧啧,贺家主,恕我直言,你们家这大厨手艺发挥不太稳定啊,还不如我们苏家…济世堂李婶那一手雷打不动的红烧肉来得实在。”
苏半夏:“……”
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轻轻踢了他一下,示意他收敛些。
林轩感受到脚上的动静,无辜地侧头看向苏半夏,用仅两人可闻的气音低语:“干嘛?我说的是事实嘛,李婶的红烧肉你上次不也夸了吗?再说了,敌人请客,不吃个够本,怎么对得起我们冒死前来?”
苏半夏被他这番歪理说得哭笑不得,碍于场合又不能发作,只能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。这看似带着责备的互动,落在有心人眼里,却莫名少了几分疏离,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感。
坐在稍远处的萧箐箐,一边好奇地品尝着贺府的菜肴,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林轩夫妇的互动和林轩那旁若无人的吃相。她虽觉得这些菜式精致,但不知为何,总觉得少了些令人惊艳的滋味,或许是军中伙食粗犷,她对此并不十分挑剔。
坐在她旁边的苏文博,更是食不知味。他看着满桌珍馐,味蕾却顽固地怀念着林轩带来的那份“济世堂特供”的极致鲜美。眼前的鲍参翅肚,在他口中味同嚼蜡。他见萧箐箐也吃得不多,似乎兴致不高,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,忙不迭地凑近些,压低声音,一副“我懂你”的表情说道:
“箐箐姑娘,你是不是也觉得贺家这宴席,看着花团锦簇,实则毫无滋味,寡淡得很?”
萧箐箐正夹起一块晶莹的虾仁,闻言动作一顿,一脸狐疑地侧头看他,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:“你是怎么吃出来‘毫无滋味’的?是舌头不好用,还是眼睛不好使?你瞧瞧这席面,这品相,再看看在座各位,哪个不是吃得满面红光?特别是你家那位姐夫,”
她说着,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风卷残云的林轩,“瞧那架势,都快把盘子啃了,你管这叫毫无味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