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霄深吸一口气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严肃、甚至带着点问责的表情:“您就是月老?”
“正是小老儿。”月老捋了捋白胡子,点点头。
“我今日前来,是想就您的工作,提出一些质疑和建议。”凌霄开门见山,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感。
月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:“工作?质疑?”他掌管姻缘无数岁月,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。
“不错。”凌霄踏前一步,目光扫过周围那满树的红线,“月老您司掌天下姻缘,以红线牵绊有情人,本是功德无量之事。然而,据我观察,您这牵红线的标准和效率,实在令人不敢恭维。”
月老张了张嘴,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标……标准?效率?”
“正是!”凌霄语气加重,“您牵红线,是否全凭一时喜好,或者某种……连您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感觉?是否有明确、可量化的匹配准则?比如,性格契合度、兴趣爱好、三观认知、家庭背景、未来发展趋势等等,这些关键维度,您在牵线前,是否做过详细的评估和数据分析?”
月老彻底懵了。性格契合?兴趣爱好?三观?数据分析?这都是什么玩意儿?他牵红线,靠的是天道感应和一点灵机啊!
“姑娘,此言差矣!”月老试图解释,“姻缘天定,红线牵连,乃是冥冥之中的缘分,岂能……岂能用这些俗世标准来衡量?”
“天定?缘分?”凌霄嗤笑一声,那笑声在安静的姻缘殿前显得格外清晰刺耳,“好一个‘天定’!那我问你,为何世间多有怨偶?为何有‘痴心女子负心汉’?为何有‘门不当户不对’引发的悲剧?为何有那么多一开始如胶似漆,最后却反目成仇的夫妻?这些,难道不都是您这‘天定姻缘’结出的苦果吗?”
她一边说,一边仔细观察着月老的表情。只见这位老神仙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,眉头越皱越紧,握着门框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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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……这……”月老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些头晕,他习惯性地想用“缘分深浅”、“劫数难逃”之类的说辞来搪塞,但在凌霄那锐利且胡搅蛮缠的目光注视下,竟有些说不出口。
凌霄趁热打铁,伸手指着那满树的红线:“您看看!看看这密密麻麻的红线!牵得如此随意,如此混乱!就像……就像一团乱麻!您是否考虑过引入更科学的管理方法?比如,建立姻缘大数据模型,对世间男女进行精准画像和智能匹配?设置红线牵绊后的跟踪反馈机制,定期评估婚姻幸福指数,对匹配度低的进行及时调整甚至……强制解绑?”
“大数据?智能匹配?跟踪反馈?强制解绑?!”月老的声音拔高了几分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,“荒唐!简直是荒唐!姻缘乃神圣之事,岂能如同市井买卖一般挑挑拣拣,随意更改?!红线一系,便是终身之约,岂容儿戏!”
“终身之约?那那些被错配的、痛苦的终身,又该如何算?”凌霄步步紧逼,语气越发严厉,“月老!您手握重权,却行事如此草率,只牵线,不负责,导致人间多少悲欢离合,爱恨情仇!您这分明是懒政、怠政!是不负责任!您对得起这‘姻缘之神’的称号吗?您的工作成果,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吗?!”
“懒政?怠政?不负责任?!”月老气得浑身发抖,白胡子都翘了起来。他活了无数年,何曾受过如此指控?还是针对他最为自豪的姻缘工作!这女子的话,句句如刀,刀刀扎心!
他想要反驳,却发现对方的话虽然荒谬,却自成一套歪理,让他一时不知从何驳起。那种被全盘否定、被污蔑、被曲解的憋闷和愤怒,像野火一样在他胸中燃烧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!我……我……”月老指着凌霄,手指颤抖,脸色由红转白,又由白转青。
凌霄看着他情绪已然接近失控,知道最后一把火该烧起来了。她目光一转,落在了月老宽大的袖口上,那里隐约露出半截红色的、异常精致的剪刀。
“还有您这工具!”凌霄猛地指向那剪刀,“据说您这金剪刀,可剪断孽缘?那我问你,既然可剪,为何不见您主动出手,剪断那些明显是错误、只会带来痛苦的所谓‘姻缘’?您是否为了维持所谓的‘牵线成功率’数据好看,而对那些显而易见的悲剧视而不见?您这分明是为了KPI,罔顾众生幸福!”
“K……KPI?!”月老终于彻底崩溃了。他完全听不懂这个词,但结合上下文,分明是比“懒政”更恶毒的指责!是为了虚假的业绩,漠视人间痛苦!
巨大的委屈、愤怒、还有一丝被说中某些隐痛,他确实偶尔会因为怕麻烦或者觉得“天数如此”而懒得去剪断一些棘手的孽缘的羞愧,如同火山般在他心中爆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