乞丐猛地推开路人,罗盘在地面划出火星:"来了!"街角的雾气里,隐约浮现出穿灰袍的身影,腰间悬着的铁锁链泛着幽蓝微光。路人的钥匙剧烈震颤,他看见雾中飘着的纸钱,每张上都印着同一个日期——今天。
"再问下去,连你都要留在这里当路标!"乞丐抓起罗盘转身就跑,破塑料袋在风中鼓成怪异的形状,"记住!子时三刻莫往北!"他的身影消失在雾中。
路灯在夜雾中呈现出病态的青白色,乞丐老伯佝偻着背刚转过斑驳的砖墙,褪色的蓝布补丁扫过墙根的青苔。
穷追不舍的路人快步跟上,皮鞋底碾碎了块结着白霜的落叶,发出细碎的脆响。"老伯!"他伸手欲拽对方袖管,却在触及的刹那触电般缩回——那截裸露的小臂皮肤青黑如铁,布满蛛网状的紫色血管。
乞丐充耳不闻,脖颈处的皱纹里积着灰垢,却在侧脸掠过路灯时,露出半只瞳孔——浑浊的眼白下,虹膜竟泛着淡淡的幽蓝,如同深潭里浸泡过的玻璃珠。他拖行的右腿发出"吱呀"声,像是木质义肢与地面摩擦,破塑料袋里的玻璃瓶随之轻晃,隐约传出锁链晃动的回响。
"您说阴差借道,"路人提高嗓门,左手悄悄按上后腰别着的强光手电,"为何非得让阳间断灯停车?"话音未落,乞丐突然转身,腐臭的气息裹着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。他裂开嘴,露出仅剩的两颗黄牙,嘴角扯出个讥讽的弧度:"活人长着阳间眼,看不见阴间路——路灯灭了,才能给阴差让道。"
手电的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冷汗,路人注意到乞丐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:铃身刻着模糊的符文,系带处缠着Human hair般的灰白发丝。"那车辆呢?"他追问,目光扫过对方膝盖——那里本该凹陷的关节处,竟凸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硬物,像是块腐朽的棺木。
"车轮子轧的是阳间土,"乞丐突然逼近,木腿重重磕在路牙上,发出空洞的"咚"响,"阴魂走的是黄泉路,哪容得铁家伙乱闯?"他浑浊的眼球突然聚焦,直勾勾盯着路人胸前晃动的钥匙串——那是今天从档案室带出的证物钥匙,其中一枚刻着"1972"的铜钥匙正微微发烫。
"你管得着吗?"乞丐突然冷笑,伸手去抓钥匙,袖口滑落处露出小臂上的刺青:一只展翅的乌鸦叼着蛇。路人侧身避开,手电筒光束扫过对方瞳孔,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幽蓝虹膜里扭曲变形,如同水中破碎的月亮。
"多管闲事的下场..."乞丐拖长嗓音,木腿在地面划出蜿蜒的痕迹,那轨迹竟与白天姑娘砸车时的步法一致,"可是要留在这儿,给阴差当路标哟。"他抬起手,指尖渗出黑色液体,在空气中画出诡异的符号——正是白天姑娘在车窗上刻的那个。
路人后退半步,后腰抵上冰凉的消防栓。他摸出手机,屏幕却在此时黑屏,唯有摄像头的补光灯亮起,映出乞丐身后的景象:雾气中浮现出一列穿着灰袍的身影,腰间悬着铁锁链,锁链末端拴着七十二个半透明的人影,每个影子的脚踝都缠着红绳,绳头系着与乞丐相同的铃铛。
远处,钟楼敲响一点的钟声,雾气悄然散去。路人抬头望向天空,却见一轮血月从象背山方向升起,月光中隐约有乌鸦群飞过,每只乌鸦的喙里都叼着枚青铜铃铛,铃铛声里,他仿佛又听见乞丐的嗤笑:"狗拿耗子...倒是条好狗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