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自在府的林淡正倚在竹榻上纳凉,手边冰镇的荔枝还凝着水珠。窗外蝉鸣阵阵,难得的清闲自在,他忍不住弯了弯眉眼,但远在苏州的他爹就不似他这般清闲了。
五日前,林栋收到了吏部的调令文书——调任扬州,担任从五品扬州工部漕政同知。
这官位虽不算显赫,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,协理扬州段漕运工程、全境河道维护,兼管粮仓修造、漕船督造,手底下管着数百工匠、上千河工,每年经手的银钱少说也得几十万两。
林栋捏着那张薄薄的调令,指节微微发白,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。
他为官二十余载,前十几年在八品县丞的位子上纹丝不动,连元和县的知县都送走了三任,自己却像生了根的老树,挪不动半分。可这两年,他却像是踩了青云梯,从一个小小的县丞,一路升到了从五品,连他自己都觉得恍惚。
“老爷,这调令……是福是祸?”崔夫人站在一旁,手里绞着帕子,眼里既有喜色,又藏忧虑。
林栋苦笑一声:“福祸难料啊。”
林栋不知道的是,当今圣上原本只打算给他个六品官位置的。
一来,他治水确实有功,去年江南大水,只有苏州独善其身,这里林栋确为首功;二来,圣上多少也看在他父亲林开升的面子上——虽说林栋这些年政绩平平,但到底是师兄的独子,总得照拂一二。
可圣上也没打算让他再进一步,毕竟林栋的能耐,撑死也就是个六品官的料。
然而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
都察院的都事沈景明一道奏折,直接让圣上变了脸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