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1月3日
风又回来了。
八天过去,宁州的雪还没化。街角的霜花一夜间变硬,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时间在咬。
我已经很久没睡过整觉。醒来的时候总会有片刻恍惚,觉得她还在阳台上,正冲我笑。可等我回头,阳光只照在那条旧围巾上,风轻轻拂过,它就像活了一样,慢慢摇。
这几天,我开始收拾屋子。
衣柜、茶具、书架、药盒,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她留下的痕迹。那支木梳上有几根褐色的头发,我不舍得丢,也不敢碰。
医生说,人会慢慢习惯的。
可我知道,那只是他们的安慰。
有些风,一旦吹进生命里,就再也不会停。
——
上午,我去了医院。
主治医生看见我,有些尴尬地笑,说了几句安慰的话。
“周先生,她走得安静,也算没有痛苦。”
我点了点头,没有回答。
医生又问:“后续的手续都办好了吗?”
“都办完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他递给我一个信封。
“这是她出院那天交给我保管的,说要在她走后交给你。”
我愣住了,接过信封。那是她熟悉的笔迹,写着“周磊收”。
纸张被折得很整齐,信封边缘有一点褶皱,像被她反复触摸过。
我没在医院拆开,而是带着它去了河边。
——
河面依旧有薄冰。
风吹过的时候,冰层发出细微的“咔嚓”声。那声音像某种呼吸,又像低语。
我坐在桥下的长椅上,慢慢拆开信封。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张照片。
照片是我们在青海湖拍的那张。
她穿着白色毛衣,笑得像风掠过湖面。那时候我还嫌风太大,她却说:“风大好啊,吹不散的人才是对的人。”
信纸微黄,墨迹有些浅。那是她的字——一笔一画都温柔得让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