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章 寒途病发
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又一阵咳嗽袭来,尤世功疼得蜷缩起身子,

枯树的树皮硌得后背生疼,却比不过刀伤的剧痛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脚趾,棉鞋早就破了,鞋尖露着脚趾,冻得又红又肿,连蜷一下都疼。

怀里那半袋从马贼尸体上搜来的发霉麻籽,昨天就被他啃光了,

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,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,只能靠着树,小口小口地喘着冷冽的空气。

风卷着残雪吹过,枯树的枝桠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是在哭。

尤世功咬着牙,用断刀撑着地面,老马立刻凑到他身侧,让他能扶着自己的身子。

他不能倒下,不光是为了自己,还为了身边这匹陪他征战四方的老伙计,为了怀里那封还没送到二弟手上的家书。

当年沈阳城破时,他们一起活了下来;现在,他们也得一起走下去。

他踉跄着扶着老马的缰绳,老马配合地往前挪了半步,让他能更稳地靠着。

风还在吹,残雪还在飘,可尤世功的眼神里,却因老马的陪伴和怀里的家书,多了点微弱的光。

四十多里外的辉腾军营地还不知道,他们即将遇到的,是一个带着忠勇与落魄、一封家书和一匹老战马的孤臣。

而尤世功也不知道,那缕飘来的烟火气,和不远处的那支队伍,会是他、老伙计还有那封家书的生路。

尤世功扶着老马的缰绳,每挪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后背的刀伤疼得钻心,

冷风裹着残雪往脖子里灌,却没让他觉得冷。反而浑身发燥,连呼吸都带着热气。

他昏昏沉沉地走着,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这八天的逃亡路。

三月初三从宁远逃出来,至今已是三月十一,整整八天。

他记得清清楚楚,那天暴风雪刚停,他扒了具冻僵的驿卒衣裳换上,混在入关的商队里出了山海关。

从那时起,他就没敢踏上内陆官道半步。

魏忠贤掌着东厂,蓟镇、宣府、大同、太原四大军镇的驿站关卡查得比筛子还严,

凡是过往行商、流民,都要验腰牌、查路引,他这“已死之人”要是撞上,必死无疑。

所以他选了“北线”,沿着长城外侧的蒙古地界走。

蒙古诸部名义上受明朝册封,林丹汗还是“顺义王”,可实际上各自为政,明军管不着。

这些年林丹汗忙着西征土默特部,鄂尔多斯部坐山观虎斗,草原上乱得很,正好给他这“走私边商”留了活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