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社供销社的老李来取货时,背着个蓝布褡裳,褡裳角露出半截算盘。他盯着新包装袋直咂嘴:“小林,你这字烫得比县城印刷厂还亮!是不是换了新机器?我那口子说,要学你这手艺给闺女做新书包,绣个‘好好学习’。”林小满指了指墙上的“增产光荣”标语:“是大家伙儿琢磨出的新法子。”老李乐呵呵地掏出个牛皮纸包:“给孩子们的,供销社新进的跳棋,玻璃珠子的,比木头的亮。”
阿泽和狗剩立刻凑过来,跳棋珠子在阳光下闪得像海水里的光斑。狗剩非要用珠子当算珠,把“”摆成串,结果数错了颗珠子,把产量算成了“”,引得王老师敲他脑袋:“再胡闹,就让林婶用烫金机给你烫个‘马虎大王’,贴在你后背!”
这天收工,林小满的积分攒到了1000。她对着清单犹豫半天,手指在“全自动计数仪”和“儿童连环画”之间来回晃。最后点了“儿童连环画”——阿泽念叨了好久的《小铁匠学技术》。淡蓝光闪过,怀里多了本彩色小人书,封面上的小铁匠举着锤子,额头的汗珠画得亮晶晶的,竟有点像举着烙铁的自己。
夜里给阿泽掖被角时,她把小人书塞进他枕头下。月光透过窗棂,照见儿子梦里都在笑,嘴角还沾着海菜饼的渣。林小满摸了摸掌心,清单上又多了行字:“劳动的价值,在于让身边人笑得更甜”。这字暖得像灶膛里的火,烤得她心里热乎乎的。
第二天车间炸开了锅。张师傅的顶针掉进齿轮缝,本以为得拆机器才能拿出来,林小满想起清单上的“伸缩钩子”(15积分),赶紧兑换了一个。那钩子能屈能伸,像条小蛇,她拿着钩子往缝里一探,“咔嗒”就勾住了顶针,比拆机器省了俩钟头。小周缝布边时总跑偏,用了“磁性定规器”(200积分),针脚直得像拉了线,连老马都点头:“这活儿,能当样品送县上!”
老马叼着烟袋转悠,看着进度表上的红箭头天天往上蹿,烟锅里的火星笑得直颤:“小林,你是不是有啥秘方?这效率赶上火箭了!”林小满从箱底翻出“全自动计数仪”(500积分),模样像个小算盘,能自动累加产量,数字跳得比阿泽拨算珠还快。“这是北京来的新技术样品,”她半真半假地说,“让咱先试试水,好用就给全县推广。”
孩子们放学后又来“上班”。狗剩用伸缩钩子帮着捡掉落的金粉,小铁盒里的金粉攒了小半盒,他说这是“给机器攒粮食”;二丫的薄荷长了寸把高,嫩绿的叶子卷着边,她天天来浇水,说要让车间比药圃还香,“叔叔阿姨干活就不困了”;阿泽最得意,捧着《小铁匠学技术》给大家念,念到“铁匠师傅说‘功夫在手上,不在嘴上’”时,特意加重语气看他妈,眼睛亮得像两颗新跳棋珠子。
公社电影队来放《地道战》那天,林小满用攒的积分换了两斤水果糖(10积分/斤),玻璃纸包着,红的绿的像小灯笼。孩子们揣着糖在晒谷场疯跑,阿泽举着糖纸对着月光照,说糖纸比奖状还亮。王老师笑着摇头:“小林,你这哪是劳动模范,是孩子们的‘福利部长’。”
林小满望着远处银幕上的光影,手里攥着那把无缝钢针。掌心的清单不知何时消失了,但她知道,那些兑换来的东西,不过是劳动的锦上添花。真正的宝贝,是车间里越转越欢的机器,是孩子们越来越响的笑声,是海岛上永远也用不完的——过日子的精气神。
张师傅凑过来递烟,烟锅里的火星映着他的笑纹:“林姐,明儿咱挑战个?”林小满点头,指尖在空气中虚拨了下算盘,仿佛又看见那串亮闪闪的数字:“加把劲,争取给孩子们换套新跳棋,玻璃珠子的,比老李送的还亮。”
夜风吹进车间,烫金机发出轻微的嗡鸣,像在应和着什么。墙角的薄荷香混着金粉味飘过来,清清凉凉的。林小满突然明白,那所谓的“系统空间”,其实就是藏在劳动里的甜——对日子上心,日子就给你惊喜,就像这海岛的潮水,从来不会亏待认真赶海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