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虽然惯用刑讯,但也见识过执金卫里那些审讯高手的风范。林大人这一手,避实就虚,剑走偏锋,不去纠缠贪污细节,反而从对方行为逻辑的根本矛盾处下手,直击要害!这角度刁钻,时机精准,简直是天生的执金卫好苗子!
公堂上的冯知府、才司马,乃至侧堂的萧承煊,此刻心中也俱是凛然。
这林淡看着面嫩,审问起来却如此老辣!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,环环相扣,步步紧逼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他们不禁在心中暗忖,这位林大人,莫非在刑名一道上也有涉猎?
冯知府更是暗自嘀咕:这位林大人不是科举出身的大三元吗?入仕后一直在户部、商部打转,没听说他有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经历啊?怎么审问起来,手段如此老练狠辣?
逄哲被问得哑口无言,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,脸色由红转白,再由白转青。他嘴唇哆嗦了几下,知道再拿病情说事已然无用,对方根本不信
。在林淡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逼视下,他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一角,颓然道:“回大人,下官祖籍莱州,出身微末寒门,侥幸方能官至这五品海道正使。奈何家中子侄皆不肖,无人能在仕途上有所进益。臣……臣不忍看家族就此落寞,即便身体微恙,也只能咬牙坚守官位,好歹能庇护一二。所幸,臣有一孙,天资尚可,学业也算精进,明年春闱或有望高中。臣是想,再为他撑一撑这门户……”
他这番话,半真半假,带着一个暮年老者对家族未来的无奈与执着。
林淡听完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随即又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,如同利剑出鞘,寒光凛冽:“所以,你就打算用你手中这份‘力荐王顺接任下一任海道正使’的奏折,来换取你那孙儿,在下一任海道正使的手下,直接谋一个六品的官职,对吗?”
“这?!你……你……”逄哲如同被雷劈中,猛地抬起头,眼睛瞪得如同铜铃,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骇然,连尊称都忘了,“你怎么会知道?!此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言明!”
这件事,是他和王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,是他为家族铺的最后一步暗棋,怎么可能被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钦差一语道破?!
“很难想到吗?”林淡没有理会他的失态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,“你年迈多病,家族式微,唯有一孙可期。王顺正值壮年,背后必有倚仗。一个需要尽快安排接班人以求平稳过渡并换取家族利益,一个需要正使的举荐和铺路才能顺利上位。各取所需,这不是很明显的交易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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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顿了顿,不等逄哲从震惊中恢复,继续抽丝剥茧:“所以,这个王顺,是太原王氏的子弟吧?”